第九十二章 送乌行(2)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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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张行与单通海临时再做商议,决定不再被司马正牵着鼻子走,而是直接南下,且看司马正敢不敢扔下东都跟过去。
当然,即便如此也是要讲策略的……二人决议分兵,张行决定带领两位宗师和踏白骑以及部分谯郡郡兵伪作被调动随从西行,单通海则在后方从容调度大部队移营,却要往颍水下游夺取对岸的颍川西南部城池以作立足……等张行那边跟到大留山的时候直接掉头,往颍川郡西南部汇合。
就这样,计议完毕,即刻施行,张行果然亲自带领往西面追去,随行头领不过牛河、魏文达、秦宝、尉迟融、张金树、曹汪区区数人,兵马不过五六百踏白骑与千余梁郡郡卒以及数百巡骑,连王雄诞营这类亲兵都未带,真真是一个先锋样子。
一路行来,雪花愈大,踏白骑尚有余力,巡骑有战马也能支撑,可随行梁郡郡卒不免有些艰难起来,到了中午就开始有人掉队,当然,东都军掉队的更多,张行也没执行什么严酷军法,只让巡骑将带回来的东都军交予掉队的郡卒,开具文书,允许他们自行缓慢往返营地而已。
以此来确保路程。
然而,明明一切都算是妥当,可越往西走,张行就越不耐,终于远远望见大留山,其人便干脆勒马:“全军止步!秦宝,遣人去告诉王代积,让他阵前搭话!”
秦宝稍微一顿,也没多问,便骑着斑点瘤子兽腾出,然后带着十数骑踏白骑出列,黜龙军更是直接在雪中止步。
等待期间,雪越下越大,张行也越来越焦躁起来,而王代积终于随秦宝出现在阵前远端时,这位黜龙帮首席更是径直骑着黄骠马踏雪向前。
两位宗师不敢怠慢,魏文达、牛河分前后随上,还未靠近,两人也都一起察觉,司马正就在山后不远处关注着此间。
另一边,张行打马往王代积跟前来,眼瞅着对方在马上似乎要拱手寒暄,要来什么一段佳话似的,竟一边过来一边劈头盖脸来骂:“王老九!你作得什么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既撇了责任又维持了忠义人设?!大魏到这个份上,要它的忠义顶个屁用?!谁会顾忌?!我们年年科考爆满,强制筑基的孩子都开始当队将了,你信不信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有一千五百骑的踏白骑?!我到时候要用你?!”
王代积骇的面色发白,张口结舌,努力提醒自己,这是张三在唬自己,而且司马正还在后面看着呢,一定要撑住,结果还没挣扎完呢,对方已经来到自己马前,直接隔着鹿皮手套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下子,王代积清醒了不少。
“你看到这雪了吗?”张行一巴掌下去之后继续喝骂。“慈不掌兵是一回事,为兵为将拼却性命也是我们这些人活该,可为你自作聪明和一点不甘心,多少人要再来无谓搏杀?!你但凡清醒些也该知道,雪地里这种搏杀要死多少人?但凡我们与关西军在南阳那里撞上,前后不能支援,便是死伤累累的结果,到时候谁会记你的忠义与委屈?!只觉得你不要脸,没有担当,自私自利!”
说到这里,张行复又一巴掌下去,转身便走,走过几十步远,似乎还是不解恨,竟回头对着呆立的王代积继续狠狠来言:“到此为止,我不可能再与你丝毫情面了,下次对阵,必想方设法活剥了你!”
说完,方才归队走了。
翌日,也就是腊月十一,方才冒雪抵达颍川郡襄城县城,与单通海等人汇合。
而司马正、王代积则继续西行,也是翌日才进入襄城郡郡治承修县——双方都挨着汝水,分上下游,隔着一百三十余里,遥遥相对。
腊月十二,积雪甚厚,确定白横秋已经冒雪夺取了几乎整个淅阳郡而淮南军畏缩到南阳一隅后,张行干脆扔下司马正,继续南下,直入淯阳郡内,准备与白横秋并争南阳。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到一年最冷的阶段,南阳如此,巫地自然也是如此。
数日内,这里下了两场小雪,不足以形成积雪,却依然给黜龙帮的远征军形成威胁,因为太冷了,风卷起这些坚硬的雪花后,简直像空中飞起了盐粒,砸在人脸上生疼。
不止是小雪,还有能让马匹忽然整个摔倒的沙坑,足以割破皮肤的干草,看起来可以捣冰烧开实际上苦涩难言的冰洼子。
一切的一切,都逼着远征军成为了来之前课程下的顶好学生……没办法的,人教人,怎么都不行,事教人,一教就会。
唯一的幸运在于,来之前到底是教过,也做了准备。
火光映照之处,窦小娘翻身下马,揭开面罩,不自觉的转动了一下脖子——别的地方都还好,无外乎是厚重一些,但铁围项下面的毛皮围脖是最难受的,一运动就发热,一发热就出汗,还不敢轻易解开,不光是因为此处是防护要害,更是因为一旦揭开,风一吹,立即结冰,体弱的更是有直接翻到的,所以只能呢个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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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窦小娘本可用真气冲刷的,坚持不用,只是一种从高鸡泊时代就养成的习惯,她总是担心自己不能察觉到下属的难处,所以不作战、不侦查时一般不动用真气。
“又开始了吗?”下马后,小娘明显有些愤怒。
“对。”一位来自于高鸡泊的队将一边接住了自家主将的战马,一边冷笑道。“这位达奚部的‘少大人’专门避开头领你跟我一起扫荡这个小部落,不就是为这个事情吗?”
“人呢?”窦头领闻言愈发烦躁。
“还在后面忙呢……”队将依旧戏谑。
窦小娘楞了一下,施展真气手段听了一下,然后便往着火的建筑后方而去,旁边队将收起戏谑之态,扔下马缰,赶紧上前,试图拦住对方,却被小娘随手一推给挡在身后。
队将与其他护卫无奈,只好紧随其后。
绕过两三栋着火的建筑,来到一处土屋前,只见甲胄、刀剑、毛皮、衣物四处散落,十几名本地巫族武士正在门前各自说笑,见到来人,立即惊得跳了起来,赶紧往土屋南侧背风地方去……然后便是男人的喝骂声、女人的哭泣声、混乱的金铁声、惨叫声……听到惨叫声,小娘终于驻足,一时有些无力,却又有些疑惑不解。
且说,渡海来之前,窦小娘是上过课的,而且绝对是认真上课的那个,她其实心里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草原上,部落兼并就是这么残忍,杀掉上层男性,占据牲畜财产,掠夺女性和下层男性……这其中,女性是生育工具,下层男性是打仗的兵器与放牧的鞭子,就是不能把这些人当人来看,就是要当做财产来看。
而且部落兼并的目的往往并不是扩张,而是生存本能。
前一年水草丰盛,大家见面一起开宴会,后一年下了大雪,就要想着法的搞偷袭和屠杀。
如果掠夺的物资不足以过冬,有时候质量不好的女性与下层男性也会被系统性杀掉……经济、生存、传统……这几个词窦小娘都知道,都学过。
甚至,她心知肚明,当远征军击溃这些部落,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实际上,远征军渡海而来是干嘛的?不就是来杀人的吗?
凭什么又瞧不起人家部落内部的侵袭?
然而,当亲眼看见这些巫族人毫不迟疑的自相残杀,见识了被自己收服的自称达奚部的贵族武士迫不及待的于战场上强暴破亡部落女性后,窦小娘还是觉得恶心和难以接受。
“窦将军!”
达奚部继承人见到全副甲胄的窦小娘立在火光之前,呼出的寒气模糊了形象,刚刚套上衣服的他不由打了个寒战,然后便要解释。“我……”
“不用解释。”窦小娘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我知道……我上过课,你们总是在战场上强暴女性,尤其是部族里最好的战士最喜欢这么干,未必是管不住自己,也不是故意要跟我作对,而是巫地这里朝不保夕,遇到年轻、健壮的女俘不赶紧播种,谁知道明天被灭族的是不是自己部落?谁晓得明天死的是不是自己本人?对不对?”
达奚部的这几十名年轻贵族如释重负,那达奚部继承人见到窦小娘如此讲道理,更是彻底放松下来,赶紧来到身前下拜,表示感谢……没办法的,这几日里,达奚部先是被人家直接攻破逼降,然后部落随从之后又在数日内大肆扩张,叫声亲奶奶都是应该的……当然,达奚部的人现在也知道了,人家是一位黜龙帮大龙头的女儿,眼下突袭巫地另一位龙头学生的媳妇,叫奶奶估计人家也不认。
不过,一念至此,这自称达奚部的巫族部落继承人反而有些疑惑,不管如何,这位窦将军都是个刚刚成婚的年轻女性,也不会喜欢这些的,眼不见心不烦不理会自己不就行了,为何还专门来找自己?
只是来敲打自己?
正想着呢,其人便抬起头来,却正见到一道火光自自己身侧飞来,扭头去看时,竟然是一柄冒着离火真气的白刃。
下一刻,达奚部继承人当场身死,身上也燃起熊熊火焰。
达奚部少主的随从武士们懵了一下,便要四处逃窜,窦小娘的随从以及驻守在此地的本营军士明显也愣了一下,方才开始猎杀这些人。
那队将杀了一人后,尤其不满,立即上前要做询问。
孰料,窦小娘反而摆手:“想法子放走几个人,去给他爹报信……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有安排,你不要管。”
队将这才醒悟,赶紧执行去了。
达奚部的头人是当夜逃窜的,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十三骑。
而这使得他只花了半夜加一白日的时间,就见到了都蓝可汗……具体说是都蓝可汗亲自带领的大军。
都蓝可汗本人确实没有见这个冒姓达奚的野种部落头人,只一名年轻的贵族武士过来与他说话,得到消息后也立即消失,只将其人与随行十三骑收纳到军中而已,而这一切免不了引得这位头人在马上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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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一直到晚间落帐,这名贵族武士方才同七八个同列一起,依次将得来的讯息告知都蓝可汗。
听完各类军情汇报,都蓝可汗迟疑片刻,没有征询在座的巫族贵人们的意见,而是看向了一位明显是南人的年轻武士:
“窦大使,你以为如何?”
那名年轻南人武士,也就是大英顶尖门阀窦氏年轻一代佼佼者,此番大英出使巫地的大使窦濡了,闻言认真回复:“小使以为,之前在王庭的时候,可汗与诸位贵人商议的极为妥当,黜龙军此番过来,或许正是为了与南面争功而大举劫掠;之前一步步扩展劫掠,到了距离港口两百里的距离又开始有营团卸磨杀驴,似乎正是因为劫掠范围到了极限,准备撤军的意思……”
“窦大使,你莫以为我听不懂你们南人说话的机锋。”和十年前相比,如今多了满脸皱纹的都蓝摇头嗤笑。“你左一个或许,右一个似乎,不就是不以为然吗?你到底什么意思?”
窦濡沉默片刻,恭敬拱手以对:“可汗,我担心李定此来另有居心,未必是劫掠。”
“怎么说?”相较于周围贵人们肆意喝酒吃肉,都蓝身前的酒水、肉食未见减少,甚至就连他的语气都似乎和缓了不少。
“可汗,我曾听人转述张行议论政治,他说凡事必有初,循着事情的前身去做,便能轻易三分。”窦濡认真回答。“而如今巫族三部与如今南地各家关系恰好就是这么顺着过往来的……就好像我来寻可汗,是因为可汗素来是反魏的,我们大英也是推魏而成,两家天然相合;不去中部找突利可汗,则是因为突利可汗受义成公主影响深远,始终想打着大魏的旗号做事情,我们自然没法与他们交接……至于黜龙帮,他们虽然也是反魏出身,而且已经立国,却收纳了大魏许多核心皇族,齐王曹铭与前太后俱在河北,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为了牵制我们大英,利用这个关系跟突利可汗联合呢?这样的话,李定此番冬日出兵就未必只是劫掠吧?”
这次轮到都蓝沉吟起来了。
但很快,这位做了快二十年东部巫族共主的可汗还是摇头:“窦大使,你这话是有道理的,怎么都得防着黜龙帮跟突利结盟对付我们东部,这是关乎我们东部存亡的要害之事,但这跟眼下一战却没有关系……他李定是来劫掠马上要走也好,是准备引诱我过来替突利创造战机也好,便是过苦海来看看风景的都罢了,反正我都要速速击败他!”
窦濡一时无言以对。
且说,这位窦氏精英子弟来到巫地以后,多少晓得一些巫地内情,知道都蓝的苦衷:
这位可汗到底年纪大了,修为也停滞了许久,在部落政治体制下很容易招致内部的质疑,尤其是巫地现在有两个山头,突利那边无论是威望、实力、血统都不弱于都蓝——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对黜龙军的挑衅进行坚决回击的话,倒不必忌惮黜龙军跨海立足,只怕王庭直属大部落会有人倒向突利那边。
这才是要命的事情。
当然,除此之外,另一个让窦濡无法反驳的事实是,从军事角度而言,都蓝的安排也的确有道理——无论如何,李定渡海而来,打下他立足之地便可全胜,而考虑到黜龙帮在河内大战(他还不知道南阳战端再启)投入的实力,那么李定此番出兵实力必然有限,依着都蓝王庭的能耐,自然是可以战而胜之的。
于是,窦濡也不多劝,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做了提醒:“荡魔卫到底降了黜龙帮,可汗需小心人家有大司命……”
“窦大使想多了。”都蓝干脆摆手。“若是按你这般计较,北地早就吞了巫地了……大司命真过来,就真有人招待他。”
窦濡终于不再言语。
而都蓝见状,也不再计较,只目光扫过那些表面上吃吃喝喝,耳朵却都竖起来的东部巫族各部贵人,先是微微敛容,待到所有人停止动作,整个大帐只剩风声之后,方才冷笑出声:
“你们都听到了吗?现在贼人距我们不过两百里……但他们撒出来的兵马也摆到了两百里,咱们不能再迟疑,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亲自带着祖龙旗,率骑兵大队突袭,夜间便可抵达!你们各部贵种和精锐都要随行!”
众头人早有准备,闻言各自拔刀喧哗,就在王帐内呼喊起来,全都赞同这个军令。
北方的战事越来越激烈与频繁,就在雪花与寒气铺陈了大半个天下的时候,谢鸣鹤气喘吁吁的跌坐在了南岭的山窝子里,引得南岭冯氏的几位随从子弟窃窃私笑……南岭的瘴气对凝丹以上、宗师以下的修行者而言是一个天敌,很多北方来的凝丹高手到了这里都要丢份子,而现在看来,这位江东八大家最出名的谢老公子,似乎也摆不脱这个命运。
没错,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谢鸣鹤先抵达东都老家,然后选择突然绕行江东外海,先于南海郡登陆,然后又北上至南岭深处,前后花了一个整月的时间,终于在腊月十三这天抵达了南岭二十一郡的实际军政宗教文化中心——圣母山。
按照白有思的要求,他是来搬救兵的。
PS:这次新冠堪称酣畅淋漓……发烧,烧到全身发烫,意识模糊,然后刀片桑,咳嗽鼻塞,以为要完的时候,前头晚上忽然全身荨麻疹,昨天上午醒过来,荨麻疹消退,四肢浮肿,双手一攥那个酸爽……同时全家被带着一起中招,中间还穿插着宝宝急性喉炎,大半夜全家在医院求她做雾化……大家有身体弱的,尤其是独居的,家里有老人孩子的,真不要不当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