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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谢鸣鹤还是不说话。

这个时候,杜破阵终于叹了口气并扭头看向了谢鸣鹤:“谢总管,有些话你与白龙头不方便说,我来说便是——你是前日见到韦胜机黄云似乎当年江神杨斌,却被白龙头三剑来破杀,再加上如今这个局势,担心若不能处置好江东……或者咱们干脆一点,就是江东那些人不知轻重,不晓明暗,硬是自己撞上来,到时候万一是李龙头、单龙头这种人来主持局面,不免又会来一轮杀戮,所以才自请回身,想要控制局面,扯一扯他们,是也不是?到底是乡人嘛!”

谢鸣鹤黑着脸点了下头。

“白龙头,你其实已经晓得谢总管心意,但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犯蠢,也不好直接予以承诺,更担心谢总管此行之安危,不愿意他回江东,偏偏又不好阻止,是也不是?”杜破阵继续来问。

“自然如此。”白有思尴尬点头。

“那这事情好办。”杜破阵终于失笑。“两位,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们看,谢总管继续随白龙头西进巴蜀,我跟林将军一起回江东如何?”

众人一愣,倒是林士扬眼皮当场一跳。

而杜破阵早已经从容解释了起来:“我们就说,谢总管请来了冯府君这些人,局势大变,而白龙头斩杀了韦胜机后,眼见大势已定,趁势夺了我跟林将军的兵马地盘,我们无法立足,只能各自去找他们……到了那里,不就是想法子让他们内耗,拖延时间吗?我跟林将军须不是什么废物。”

众人大多还在沉默,因为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杜龙头竟然也忧心自己之前姿态不够正了。

不至于吧?你淮右盟的根基是跟黜龙帮交织最深的,多少个头领、大头领、地方上舵主、军中护法都是沾着你杜盟主色的,你都开始这样,让其他人怎么办?

这大江上哪个不是初来乍到的?

“那就这么办!”坐在上首的白有思眼瞅着谢鸣鹤朝杜破阵认真一礼,毫不迟疑,一言而定。

正月十一当日下午,几乎没有多余停顿,打着黜龙军旗号,实际上只有王厚从徐州带来几营兵马算是黜龙军却囊括了部分荆襄军、大量湖南降人、几乎全部淮右盟剩余部队的数万联军,以淮右盟淮上水军为先锋、荆襄军为后卫,果断扔下了逃入清江郡套筒的韦胜机-白立本残部,继续逶迤西进,直扑白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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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们不晓得的是,就在同一日,河北也在进行着一场巨大的进军行动。

与大江之上集中于一线逆流而上的进军不同的是,再度被召唤起来的黜龙军河北主力与一直投入战斗的晋北、武安两个小行台一起,是按照既定计划兵分多路,然后同时发动了攻击:

一自河内循沁水叩长平;二自武安穿红山叩上党;三自恒山出井陉叩太原;四自晋北叩楼烦关。

四路兵马,齐齐来叩晋地,看旗号,徐世英、雄伯南、周行范、洪长涯、王叔勇、徐师仁等黜龙军方面之任和核心大将都有出现,而且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肯定有疑兵,有偏师,有主力……这种明显早有准备且规模宏大的攻击,自然瞬间就让晋地全线震怖。

而很快,原本在河东坐镇,此时刚刚奉命准备北上去接管巫族毒漠防线的宗师鱼皆罗在往渡口路上就忽然收到了至少来自于其中三处的求援,整个人懵在当场。

他现在该去何处?!

“本不该多问的,但还是留个底吧,徐副指挥准备去哪儿?”

同一日傍晚,邺城城外,暮色中,旗号明明已经出现在武安的徐世英赫然出现在了一支即将启程的军队中,在一起的还有黜龙军老牌宗师雄伯南,以及一位主力大将徐师仁,很显然,前线很多都是疑兵,所谓主力跟偏师是要视情况而定的,至于此时询问他的,赫然是大行台掌舵人,扶着佩剑来相送的陈斌。

徐世英本能觉得奇怪,但还是认真做答:“还是要视情况,我们先试试最薄弱的上党,看看能不能把太原的王怀通跟河东的鱼皆罗吸引过来,让王五郎建功,而他们若不来,我们就直接拿下上党……当然,若是北面李龙头过早发起攻击,肯定是要立即从内线迅速转移战线的。”

陈斌点点头,明显敷衍。

这下子,就连一旁魏玄定和对面的雄伯南、徐师仁都意识到,计划已经组织和实施了多日,今天只是发动而已,这位陈副指挥肯定另有想法。

刚刚那话只是个引子。

“徐副指挥、天王、徐龙头。”陈斌迟疑了一下,决定开诚布公。“你们此去,咱们不讳败,或许还要回来,但眼下局势,说咱们一举成功,那也不算什么意外,那到时候,咱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再见了……有件事情,之前王五郎走的时候,我就私下跟他说了,现在你们也要走,正好魏公也在这里,我一定要公开说出来。”

徐世英、雄伯南、徐师仁一起拱手,魏玄定也捻须侧身来听。

“之前帮里私下有句话说的极好,不晓得是说咱们帮里这些龙头,还是说当日你们建帮时几位大头领,说你们其实没一个好相与,我深以为然。”

陈斌扶着剑,在早春夕阳下言辞谨慎,俨然是不想造成误解。

“其实,按照我在大行台这些年的经历和看法,哪里是区区这几人,帮中上下,就没有谁是个好相与的!

“只不过有的人野心露在外面,有的人藏在里面;有的人营私手段高明,有的人吃相难看;有的人自诩高门,看不起其他人,却不想同样有些人自底下爬上来,素来不择手段;有些人愚若农氓,一点兵权都不舍得撒开,有些人却好高骛远,总是想着一些不着调的前途。

“更不要说还要计较纷争,你是河北人,我是河南人;你是大行台的,我是下面地方行台的;你是建帮元从,我是前魏降人;你是武夫,我是刚刚科考过来的文修……他们相互之间就是不对付。

“你们说对不对?”

“这谁不知道呢?”雄伯南一声叹气。“但大家到底还能团结一致的。”

“这就是要害所在,为什么咱们黜龙帮能团结一致?为什么没有分崩离析?为什么李枢走了,都没有引起内乱?为什么还能做到如今规制,天下在望?”陈斌接上此话,连番发问。

“自然是因为……因为张首席英睿坚决吧?”魏玄定捻须言道,语气却显得有些飘忽。

“诚如此言!”陈斌忽然按着长剑扬声相对。“诚如此言!非张首席,便是有黜龙帮,不过是局促于河南济水两岸,然后要么一头栽到东都,要么跟河北这边拼的你死我活,最后被大英出关一把卷走!非张首席,便是有黜龙帮,便是越过大河界限,且熬到了今日,也免不了内乱更迭、制度缺损,你来争,我来抢,一直到今日才晓得建设制度,规范路线,然后依旧免不了被大英一席卷走。”

话到此处,陈斌一手按剑,一手指向在场的几位龙头,最后落在自己身上:“诸位……非张首席,咱们几位莫说聚在一起做事情、伸展志向乃至于廓清天下了,只怕早就在什么角落里相互搏名厮杀,成者流窜为他人犬,败者为路边骨了,你们谁能否认?”

魏玄定、徐世英、雄伯南都没有吭声,只是等待陈斌继续言语,因为他们已经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徐师仁想附和,但其他人都没有开口,他也只能闭嘴静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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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魏公。”陈斌先扫视了一圈,后落在了身侧魏玄定身上。“我晓得五年期限还不足,我也晓得,这个国主不是你自求的,反而是首席本人看不上这个国主之位,还有些要借他身份强化咱们黜龙帮地位的意思……但时日不同,局势也不同了,若是我们这一回真打到长安,极速大胜下,内外人心都会不稳,而且肯定会有小人投机。”

话到这里,陈斌复又看徐世英等人:“这个时候,你们若能在长安城外会师,那不管皇帝也好圣人也罢国主也行,都无所谓,反正一定要请首席继三辉四御之正统,承大位,立天命!不可有半点迟疑!这是私心,也是公务!关系着帮内之承序,关系着大明之稳定!切切不可迟疑动摇!你们三位,能与我做个承诺吗?”

“说的有道理。”雄伯南点了点头。“我想过此事的,正该如此。”

徐师仁地位偏低,他强忍着等雄伯南说完,方才赶紧颔首:“正该如此!陈指挥交代的妥当!首席正该应承天命,属下岂敢不应?!”

徐世英全程面色如常……他一开始就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因为他本来就想着自己把这事办了的,而反过来说,这话既然被陈斌抢了,那自己反而就没必要过于着急展现态度了。

于是乎,其人本能看向了魏玄定,好像很在乎对方态度一般。

魏玄定原本也很从容,此时看到徐世英状若顾忌的看了过来,当场双手一摊:“正该如此!不过要老夫来说,陈指挥也不必过于把此事当做什么大事,人心向背摆在这里,你看,咱们五人,出身、职务、经历、亲疏、修为全然不同,不是只徐大郎一人迟疑吗?!”

其余三人齐齐去看,徐世英愣在当场,只觉得陈斌开头那段话委实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