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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衍果断往药方添加一些凝神静心的药,治一治祈善的脑子。他洋洋洒洒写完药方,收拾血污的时候,又听到祈善沉声叹气:“罢了罢了,这些伤布还是洗煮了继续用吧。”

方衍:“……”

祈善闭眸:“别留下疤痕。”

方衍:“……”

作为祈善半个主治杏林医士的方衍,最清楚祈善这半年的身体状况,简单来说就是身体不好精神更不好,郁结于心、恨意难消。要是祈善出征中途,打着打着突然发疯反叛都不奇怪。人家都疯了,就都让让他么。恨意滔天,结果人家往胳膊刻几个字,他又爱了。

如此轻易就原谅了——

会不会显得他自己太不值钱了?

祈善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这半年盘踞在他心脏的尖针,一件让他又痛又冷的东西,终于跟寒冰一样在暖阳下消融不见。什么恨?什么痛?他一下子就忘了,再回想起来也只有模模糊糊记忆。

他只知道:“肯归即好,不敢多求。”

人回来,他什么都能原谅。

方衍表示自己不理解但尊重。

只要祈善不作妖,以文心文士的体格,这点伤口用不了两天就能完全愈合,连一道疤都看不见。祈善深呼吸,让自己大脑降温冷静:“令德出使已有两日,可有消息传回?”

“回祈相,尚未。”

严格说来这是林风第二次出使曲国。

第一次以盟友的身份。

第二次以敌人的身份。

两次感受到的氛围截然不同。

面对明里暗里想将她撕碎的危险目光,林风心中微哂,行动上不卑不亢。她是带着任务来谈判的,双手献上一封劝降书,表明自己的来意:“恳请翟国主能慎重考虑一二。”

她前脚说明来意,后脚就有人萌生杀意。

林风岿然不动,面不改色。

她吃定自己不会有事,也吃定没人能越过防线伤到她。林风抬起眼,目光直视大马金刀坐在上首,身披甲胄,坚毅面庞看不出情绪的翟乐。翟乐没有用武力震碎劝降书以表示死战到底的态度,而是将其打开,一行一行、逐字逐句看完。曲国文武则小心忐忑等着。

他们了解自家国主。

爽朗是真,但脾气犟也是真。

他断不会让自己蒙受这种奇耻大辱。

然而——

翟乐只是挑眉,用听不出真实情绪的声音道:“加封国公,位同亲王,食邑万户?”

十二字出来,底下人纷纷抽了口凉气。

这个待遇几乎是顶格了。

要知道亲王在康国是宗室子嗣才能封的,如今也就一个沈幼梨不知何时生的元亲王。食邑万户,如果这个食邑不是虚封而是实封的话……不少人心中起嘀咕,无数疑惑冒头。

大致就三种。

一种,怀疑翟乐跟沈棠当年有旧情,青春正茂的少男少女有点感情也正常,青涩懵懂阶段最是难忘;一种怀疑沈棠跟翟乐有血缘关系,正常来说,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也很难给出这样优渥大方的待遇,但想想先主翟欢就是铁了心将曲国给了堂弟翟乐,可见翟氏内部的血脉亲情没有外界那么俗气;一种便是怀疑沈棠是给人画大饼,不准备兑现。

翟乐意外暴毙,她给出去的承诺都可以是放屁,届时木已成舟,曲国还能掀翻天了?

最后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林风道:“是。”

翟乐紧绷脸上浮现一缕微不可察的笑。

“她难得大方一回。”

大方得让翟乐怀疑对方被夺舍了。

沈幼梨不是个小气的,只要有条件她都大方,可问题是她没这经济条件啊。康国建国这么多年,一帮元老也就寥寥几人有加封?抠抠搜搜给出去几个爵位?仅有的几个爵位,一个是谷子义的子嗣继承的义国公,一个是民间疯传棠棣情深的另一个主角吴贤的鲁国公,郡公就俩,一个是早年带着残部归顺的钱邕,一个是不知怎么就被优待的秋丞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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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其他战败小国王室更抠门。

宁愿养着也不肯给高一点的爵位,基本县公县侯就打发了,顶多再费心给想个封号。

当然,也可能要留着统一之后再施恩。

不能一下子喂太饱了。

而到了翟乐这边,竟是截然不同。

这是生怕他没有被撑死啊。

文武朝臣纷纷出列陈词。

他们的立场也很微妙。

一部分委婉支持翟乐接受劝降,且不说曲国先前被耗得太多,即便没有,曲国跟如今的康国也不是一个体量。国土小,人口少,意味着能征的兵力上限就低,康国没这顾虑。

两方不死不休,曲国必输无疑。

一场必输的战争,还有打的必要?

一部分缄口不言当哑巴,既不表态反对也不表态支持,仿佛自己就是一团哑巴空气。

剩下的都是主战的,占多数。

没打过怎么知道不能打?

只看面上数据就被吓破胆,不战而降,那以后还让武将出兵打仗干嘛啊?双方直接派遣一帮嘴皮利索的,双方来比谁的数据更漂亮,谁厉害谁赢。呵呵,绝对是做假账的赢。

是,曲国国力消耗严重。

康国难道就轻松了?

人家那边也不是毫发无损啊。

底下人吵得不可开交,翟乐坐在上面不发一语,只是安静看着火气愈演愈烈的局面。

乍一看,谁都是为了翟乐着想,吵得脸红脖子粗,实际上都是替他们自己谋算利益。

朝臣吵得厉害,逐渐意识到哪里不对。

国主翟乐怎么没声儿?

被翟乐强势手段震慑过的众人陆续噤声。

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翟乐才出声问:“使者可有必胜把握?”

脊背挺得笔直如青竹,迫人威压无声翻涌,平日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全是刺人寒刃。面对这压迫,林风坦然放开气势与其抗争:“吾可撒豆成兵,试问如何能败?怎样能败?”

翟乐玩味:“撒豆成兵?一人之力。”

这也敢说是必胜把握?

“翟国主以为撒豆成兵便是抓一把豆子或是用言灵化出一把豆子,豆子落地再凝聚天地之气化作金戈铁马?为一人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