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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鸢闻言停下脚步,不答,只低头看向时安夏。

灯火阑珊处,娘子容颜尤盛。

河风忽起,撩动她额前几缕碎发。星光揉碎在她眉眼间,漾开一池潋滟。

她温温一笑,恰似春山融雪。

那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倏然再次撞上心头。原来不是诗谶,是他血脉里苏醒的真相。

自此,他眼底的河山万里,皆褪作她唇畔一笑的衬底。

耳边叫卖声传来,岑鸢拢着时安夏停在小摊前,竹架上悬满彩绘面具。

他指尖掠过轻巧的纸胎面具,选了一对漆色温润的老翁老妪。

桑皮纸裱糊的胎骨薄如蝶翼,颊边梨涡以朱砂点染,皱纹用黛青晕开,笑意盈盈似要活过来。

岑鸢替时安夏系上老妪面具的绸带,纸边轻贴肌肤,温凉不硌。

灯火透过面具孔隙,在她睫上投下细碎金影。

时安夏也素手拈起老翁面具,踮脚为岑鸢戴上时,裙裾旋开半朵青莲。

她指尖无意拂过他耳廓,认真系绳结。

面具下他的呼吸拂过她手背,痒得那老妪的梨涡又深三分。

纸胎透光,隐约见他眸底星子晃动,老翁笑得甜暖。

岑鸢多给了几枚铜钱。

卖面具的孩子攥紧铜钱,眼睛亮晶晶,瞥见贵人脸上的老翁老妪面具,眼珠骨碌一转,咧嘴露出豁牙,“多谢贵人!贵人选了白首缘面具,定能携手走到九十九。”

得了“白首缘”祝福,岑鸢清朗的笑声随河风散开,一高兴,又拿出几块碎银,把架上的面具全买下。

卖童怔住,未及回神,但见贵人指尖微抬。

数道黑影如夜鸦掠地,瞬息间自暗处现身,各取一副面具覆面,又悄无声息没入灯火阑珊处。

北茴领着几个侍女上前,笑盈盈各自挑了喜欢的样式戴上。

指尖抚过纸胎,恍惚又见多年前元宵夜,她们也是这般挤在摊前,为争一副喜欢的面具笑闹不休。

孩子骇得扑通跪地,额头抵着青石板连磕三个响头。再抬头时,那对神仙般的贵人已立在糖炒栗子摊前。

油亮栗子在铁砂中翻滚,甜香混着焦糖气息漫开。岑鸢拈起一颗烫手的,指尖灵巧剥开棕壳,露出浑圆金黄的栗仁,顺手送至时安夏唇边。

时安夏半掀面具,就着他手咬下,暖甜在舌尖化开,眉眼弯如新月,连连点头。

岑鸢眼底笑意更深,递了块碎银给摊主,“老丈,这锅我包圆了。”

那银子约摸二两重,老翁手一掂,惊得胡子直颤,“贵人!这都够买小老儿十锅栗子了!”

岑鸢只笑,“多余的赏你温酒吃。”

北茴熟练带人上前,用油纸分包裹好。

老规矩,有几包是给她们几个分吃的。另一些,是要带回宫去给几个小主子解馋。

这些年,无人不爱吃糖炒栗子。

一行人过了淮杏跨河桥,几辆青篷马车静候在柳荫下。岑鸢携时安夏登上居中一辆乌木马车。

车厢未饰纹彩,青布车帷半旧,混在一行车马里毫不起眼。

唯有掀帘入内刹那,松香混着冰片清气拂面而来。厢壁暗格贮着冰鉴,角落错金小几上琉璃盏荧荧生光,锦褥下更衬着奢华绒毯,踏足如陷云絮。

待车轮碾过青石板,市声渐远,唯闻銮铃轻响,似将桥畔灯火人语,都锁进这一方温软天地。

岑鸢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透过老翁面具传来,闷闷的,却似古寺钟杵撞进时安夏的心口,“夏儿……我也是历经多少世的生离死别,才与你走到如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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