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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温馨开心地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我就知道你没忘!对了,张煜,你们学校是不是要开运动会了?我跟你说,我参加了我们学校的女子篮球队!虽然还是替补,但我一定会努力上场的!你也要加油啊!你跑得那么快,不拿个第一都对不起你那双长腿!”

她的话语像连珠炮,充满了活力与分享的喜悦,将省城大学的新鲜气息和属于她特有的明媚阳光,通过这根细细的电话线,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

张煜静静地听着,仿佛能看到她在电话那头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宿舍里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连王亮也停止了抱怨,好奇地竖着耳朵听着这深夜的异地来电。

窗外的操场上,似乎还有夜训的体育生在喊着口号,隐隐约约传来,与电话里温馨清亮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张煜,”温馨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一些,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期待,“等你运动会结束……或者寒假……我……我去松江看你?看看你们那个‘铁北二路’,看看你摆弄的那些大齿轮……好不好?”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盼。

张煜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好。”他清晰地应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感。

“那就说定啦!”温馨的声音瞬间又飞扬起来,充满了雀跃,“不早了,你们该熄灯了吧?不打扰你们休息啦!大工兵,加油!等你拿金牌的好消息!拜拜!”她语速飞快地说完,带着一贯的干脆利落。

“嗯,拜拜。”张煜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过了几秒,才缓缓放下。

听筒外壳似乎还残留着她声音带来的温度。

他转过身,发现整个宿舍的人都用一种“哦~~~”的、充满八卦和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王亮更是挤眉弄眼,无声地用口型比划着“白月光哦~~~”。

张煜脸上微热,瞪了王亮一眼,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他走回自己床边,目光扫过书桌上安静的小齿轮和蓝格手帕,张柠留下的烫金节目单,裤袋里黄莺的钢管和蔷薇果,还有温阳枕边那无声诉说着复杂故事的静物组合……

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透过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操场夜训的口号声隐隐约约,带着青春的蓬勃力量。

宿舍里,九种不同的呼吸在重新归于寂静的夜色中交织起伏。

空气里,残留的机油味、汗味、炒货香、风干羊肉的咸香、橘子糖的甜腻、白玉兰的冷香、野蔷薇果的微甜、以及那缕来自电话线那头、属于温馨的阳光气息……

无声地碰撞、缠绕、沉淀,最终融入了1996年10月12日深夜松江省铁北二路的这片沉重、滚烫、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空气里。

张煜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那枚温润的小齿轮。

重生在这个平行空间的第一百零二天,这个属于钢铁、号子、机油与青春萌动的深秋夜晚,那些冰冷齿轮的缝隙里,似乎正悄然绽放出比前世记忆中更加鲜活、更加滚烫、也更加令人悸动的“野蔷薇”。

……

1996年10月13日的晨光,像一块被松江深秋寒气淬炼得更加冷冽的钢板,沉沉地砸在铁北二路新铺的柏油路面上,发出无声的轰鸣。

斯大林街旧名的最后一点油漆味,彻底被凛冽的秋风和返校学子们纷乱而充满目的性的脚步碾碎。

空气里弥漫着煤渣跑道被露水浸润后的微腥、食堂飘来的大碴子粥的粗粝谷物香,以及从各个宿舍楼汹涌而出、裹挟着汗酸、尘土、廉价香皂和归家土产(腊肉咸香、炒货焦甜)气息的、滚烫而喧嚣的人潮味道。松江机械学校的脉搏,在运动会倒数第五天的急促鼓点与文艺汇演丝竹管弦愈加密集的预热中,强劲而灼热地搏动着。

张煜推开309宿舍沉重的木门,吱呀声瞬间被室内灼热而混乱的洪流吞没。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光斑,照亮空气中激烈冲撞的微尘,如同被点燃的星火。

“我靠!冯老三!你他妈拿老子哑铃当镇纸了?!”王亮只穿着海魂衫背心,油亮的胳膊青筋暴起,正奋力把那个巨大的、能当攻城锤的哑铃从冯辉摊开的一本厚厚《机械制图》下往外抽。

书页被压出深深的凹痕。“这是精密器械!不是你的书镇!形变量超标了!”

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几乎贴到书上,手里捏着游标卡尺,对着被哑铃压出的凹痕边缘测量,嘴里念念有词:“……压力形变分析……非弹性形变量约0.8毫米……不可逆损伤……”他头也不抬,对王亮的怒吼置若罔闻。

王岩抱着他那颗油光锃亮的宝贝足球,对着墙上那张铅球运动员海报,正练习一个高难度的倒挂金钩(虽然只是在平地比划),嘴里发出“嘿!”的发力声,身体扭曲成一个滑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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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个头!脚丫子踹老子盆边上了!”吴东顶着一头炸毛板寸,像护崽的母狮,猛地扑过去,把印着鲜红“奖”字的搪瓷盆从王岩的脚风威胁下拉回自己床下最深处。

“再碰掉一块漆,老子把你塞盆里腌咸菜!”塑料拖鞋啪嗒作响,带起一片尘土。

任斌默默地坐在自己床沿,用那块洗得发白起毛的旧绒布,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全家福相框的玻璃。

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指尖的动作带着恒定的节奏,仿佛外界喧嚣只是背景噪音。

角落里,罐头台灯的光晕温暖而专注。何木蜷在那里,刻刀在一块纹理细腻的黄杨木上小心游走。

木屑如金粉般簌簌落下,堆积在他膝头摊开的那块边缘绣着精致野蔷薇的蓝格手帕上。

他正雕琢着一只鸟雀的头部,神态安详,刻刀在鸟喙处留下细密的纹路。

雁洋的凤凰205相机镜头无声掠过,定格了王岩倒挂金钩时龇牙咧嘴的瞬间。

“安静!”靠窗上铺传来温阳冷硬如淬火钢的低喝,扳手敲铁砧般压下所有嘈杂。

他已换上浆洗笔挺的蓝布工装,袖口一丝不苟挽到肘部,露出精悍小臂。

正用最细密的绒布,极其细致地擦拭着那枚镶嵌了张柠齿轮耳坠的黄铜烛台底座,动作稳定专注,“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枕边,黄铜水平仪反射着冷硬锐利的光泽。目光扫过混乱众人:“器械归位。杂物清理。操场集合,迟到加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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