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有恃无恐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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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便见到谢凌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又松开。
眼见她进来之后,冷得直搓手臂,谢凌这才回神。
他看着她鞋边沾的泥点,又瞥了眼窗外的雨,没戳破她的借口,只是取了条帕子,向她递了过去,“擦擦吧,头发湿了容易着凉。”
阮凝玉接过了帕子。
话没说完,又见谢凌弯腰,伸手替她拂去裙摆上沾的草屑。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没碰到她的衣料。
阮凝玉愣了又愣,不由掐紧了指尖。
她向来仗着他的喜欢肆意妄为,闯他的书房,驳他的规矩,还意气用事与他分别,说了那么多难听的狠话,她还以为她这次过来,他心里会存着几分怨气,他定会借此报复她,敲打她,拿捏她,可这些都没有。
此刻他这般温柔的模样,倒让她有些无措。
这时,他又脱下了身上那件竹纹云绸外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谢凌并没有点破她过来的用意。
而是看着她全身湿漉漉的模样,皱紧了眉心,命冷秋去给她寻一身衣裳过来,侍候她更衣,莫要着凉了。
见到她发尾潮湿地落在肩头。
谢凌的眉拧得更深刻。
“往后莫要淋雨了。”
见冷秋还未取衣归来,谢凌又亲力亲为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先暖着身子,驱下寒气。
眼见他为自己忙碌了这么久。
阮凝玉原本不觉有异,直到触及他滚烫的指尖,才惊觉他面色绯红,连纤长的睫毛都蒙着水汽。
这时候,他才支撑不住,身子一晃,她慌忙扶住。
她这才觉得自己又做错了,竟然忘记他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
她忽然又想起那日谢易墨对她的话。
其实谢凌每一世,都在顺着她的安排与喜好行事。
前世她让他娶许清瑶,他娶了。
这辈子她不喜许清瑶,他便未娶。
谢凌从未多言,真的按照她的意愿。即使她有的目的充满了恶意,他也沉默地照做。她不喜欢的,他便主动避开,从没有过半分违逆。
他一直以来都很乖,很听她的话。
想到这个,阮凝玉的心酸涩起来。
眼见他衣裳单薄,阮凝玉红了眼眶,音色焦急:“先别顾着我了,你先回床上躺着去。”
谢凌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没事……只是有点乏。”
“什么没事!”
阮凝玉却强行逼迫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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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玉扶着谢凌往榻边挪时,动作已尽量放轻,可刚将他往榻上托,谢凌的身子就猛地一僵,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竟不小心牵扯到了他的伤口。
阮凝玉看见他的血往外渗了出来,于是瞳孔微缩。
轻轻一动便能流出这么多的血,可想而知他衣裳底下的伤势有多重。
眼见她的脸被吓白了。
谢凌勉强对她一笑,安慰她:“……没事。”
他扶着床架欲起身,“我去换一身衣裳。”
他最爱干净,这时却怕血腥气熏到了她,也怕吓到她。
她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阮凝玉眼睛更红了。
她连忙按住他的手。
“你躺着,哪也不许去,适才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否则的话,我的良心会过不去的,你不能让我心里愧疚……”
她做得最坏的一点就是,便是明知他病体未愈,还冒雨前来叨扰。在她心里,他素来是顶天立地,却忘了即便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脆弱之时,也需要旁人悉心照料。而她呢,却只会给他添乱。
她还听谢凌昨日为了江南军务,日夜颠倒,最后累得在朝堂上咳出血,却还是硬撑着处理公务。
想到他拖着病体安抚她,给她倒茶,用帕子给她擦拭湿润的头发,这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涌,让她鼻尖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许是从未想过有一日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
谢凌身子忽然不动了,静静地任由她摆布。
“哭什么?”谢凌问。
阮凝玉心里嘀咕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没脸出现在你面前。
“没什么。”
她眼睛酸,什么都没说。
很快谢凌躺了下去,阮凝玉去抱了被子过来,给他盖上。
许是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乖巧的样子。
谢凌没合上眼,而是看了她许久。
很快冷秋将衣裳带了回来,阮凝玉去屏风之后更衣完,便又来到他的榻边。
便见谢凌强撑着坐起来。
他看到了她,“帮我把案上的薄册拿过来,我看两眼就好。”
阮凝玉不由气结,“都这般光景了,还惦记那些文书!你能不能多顾惜自己些!”
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眼见他一脸病弱,她不由放轻了声音,“你不会累吗?不如休息一会。你看你,又发烧又伤着,再这么熬,身子怎么撑得住?”
谢凌没反驳,只是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好。”
阮凝玉微微一怔,抬眸望见他认真专注的眉眼。即便抱病在身,他的神情依旧端肃得如同治学的老先生。
她垂下眼睫,不禁在想,是不是无论她往后说什么,谢凌都会这么乖巧地听她的?
眼见天色暗了下去,再不回去,雨势便要下大了。
雨声渐密,谢凌望着窗外道:“该回去了,我让冷秋送你。”
屋内尚未点灯,因着两人独处,侍女们都避在门外。
黑暗中许久不闻对方回应。
谢凌蹙眉:“阮凝玉?”
“雨要大了。你住得远,淋了雨要生病。”
却听榻边传来闷闷的声响:“我能……不回去么?”
暮色把屋子浸成一片浅黑,谢凌看过去,便见榻边的少女低着头,正抱着自己的膝盖,柔软的裙摆因为她蜷缩正层层堆积着,像是因为胆怯而开始闭合的花苞。
谢凌不语。
他适才嘴上说着劝她回去的话,握着她的手却没松。
这时他另一只藏在被衾里的手却紧张得蜷缩了起来。
他比她更希望她留下。
可被她伤害惯了,于是他便选择了闭口不答。
因为他并不知道阮凝玉这次示软过后,回应他的会不会是更彻底的抛弃,又像过去一样伤害他。
可他这样的状态,身心俱残,他已经空心了,他不能再承担她的有恃无恐了。
他怕接下来面对的会是阮凝玉对他新一轮的羞辱。
在他最需要被人关心,最渴望她亲近,衣裳最单薄的时候。
可褥子之上,谢凌却颤抖着手指,攥得更紧了,指节更显决绝的骨感。
他发现,即使在被她伤了无数次后,他还是渴望着她的亲近,渴望着她的触碰,此刻和她离得有一段距离,他还是着迷她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