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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磐曾听过许多将死之人的话,听一听南平的话,她也是愿意的。

因而南平说,阿磐便听。

“南平,就是平南。我父王曾想驱马南下,打下南面的疆土。父王很疼我,小时候,他抱着我说,‘平儿,你不输给几个哥哥,将来,要像哥哥们一样为赵国打天下啊’。”

她眼角的泪与殿外的雨一样一串串地滚下,滚得不能停歇,“可我只是个女子,怎样为他们打天下呢?我也不知道............他们教我什么,我便学什么,可我是公主...........是公主啊,不愿学那些肮脏的手段.............”

不愿学,到底也是学了。

不愿用的肮脏手段,到底最后也用在了自己身上。

却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人在局中,再不情愿也都身不由己了。

阿磐问起了那日的谜题,“南平,春毒是怎么进了酒樽的。”

地上的人那干裂的嘴角笑着,“我藏在指甲里啦。”

哦,原来是在指甲里。

难怪那日那么多人盯着,都不知道南平到底是怎么动的手脚。

南平就是细作,是赵国的细作。

没有受过细作的训练,就不可能知道指甲藏毒的主意。

自然,赵宜儿也就不会不露声色地用美人计拿下司马敦。

她们姊妹二人都是赵国的细作,不过是披了一层公主的外衣,轻易不会被人察觉罢了。

地上的人滚着泪,怅怅地叹息,也怅怅地失神,“我已经不成了,该下去向祖宗请罪了。没有完成祖宗的大志,还拖了赵国的后腿,祖宗也不会放过我的............”

她还说,“真后悔,没有跟着哥哥去塞北啊。”

是,早劝告她走,走了还能留下干净的性命。

塞北虽然风水日晒,但能安安稳稳地活。

何必沦落到这地步,夫人的富贵没几日,便就做了伺候阉人的赵奴。

地上的人定定地笑了起来,望着殿外暗沉沉的天和廊下连绵不尽的雨,目光恍恍惚惚的,似乎魂魄已经离体了,“不记得哪天,我做了个梦,梦见在草原放羊..............”

“那么广袤的大草原,真好啊,有很多小羊羔围着我,我就躺在那里,草很软,我头上簪了很多小野花,日光晒得我暖融融的,我原本最喜欢晒太阳了……......我想,要是跟着哥哥去了塞北,就做个牧羊女,该多好啊............”

那双十分疲惫又无神的眼里泛着泪花,望着黑布帘发怔,“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日光了。”

是啊,晋阳进入了雨季,未来小半月内大抵都不会晴天了。

说话的人片刻抬起杏眸来望她,“王后娘娘,我的日子所剩无几了,想与司马敦说几句关于宜儿的旧事,娘娘避一避吧。”

这不是什么难事。

便全了她最后的念想。

阿磐出了殿门,立在廊下,听见南平轻声问话,“司马敦,你看我现在,可怜吗?”

司马敦清瘦了一半的身形杵在那里,低着头,没有听见他开口。

片刻南平又道,“你要是觉得我可怜,就给我一件袍子遮一遮吧,我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