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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众人却心里冰凉,因为烽火台的大门紧闭着!

"开门啊!"

张二爷声嘶力竭地吼着,烟袋锅子砸得门板砰砰响。

箭垛上探出个军官的脑袋,开口喝道:

"不行!你们可能带着尸毒!"

"放你娘的屁!"

李老歪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子们活人!"

章若愚放下念念,缓缓抬头。

神识扫过,上面的人瞬间无声。

易年能用神识赌钱,章若愚自然也能用神识让人开门。

大门打开条缝,人们蜂拥而入。

章若愚最后一个转身,只见百丈外被山河图阻隔的尸群,最前排那具军官行尸的腰间挂着一块令牌。

【晋阳边军第三营 王勇】

晋阳…已经陷落了?

这个念头让章若愚呼吸一滞。

如果晋阳失守,那么他们前去龙尾关的时间便会越来越少。

可眼下,已经是最快的赶路速度了。

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山河图亮起,碎裂声响不停响起。

烽火台内,幸存者们像沙丁鱼般挤在一起取暖。

念念突然拉了拉父亲的手指,开口道:

"爹,孙爷爷呢?"

章若愚望向窗外。

暴风雪吞没了来时的路,也吞没了那些永远留在雪原上的人。

"孙爷爷…留在青山了…"

说着,拍了拍念念的头,温柔道:

"睡觉吧…"

起身,走到了张二爷身边。

烽火台的角落里,篝火将熄未熄,暗红的炭火映着两张疲惫的脸。

章若愚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张二爷:

"路上捡的…"

老头儿接过来一瞧,是半包发潮的烟丝。

枯瘦的手指在油纸上摩挲了几下,却只是把纸包塞进了怀里:

"戒了…"

"戒了?"

章若愚挑了挑眉毛。

这老烟枪之前可是连干树叶子都卷着抽。

张二爷望着熟睡的人群,轻声道:

"刚才跑那么几步,喘得像破风箱…得留着这把老骨头带他们到龙尾关…"

炭火爆开一粒火星,照亮了章若愚的脸。

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焰"噼啪"一声蹿高,映得墙上人影乱晃。

角落里,那个失去奶奶的丫头在睡梦中抽泣,林巧儿正轻轻拍着她的背。

"多亏青山出了你啊…"

张二爷突然感慨,"听路过的兵油子说,别的村寨…十不存一。"

章若愚却摇了摇头。

"易年…"

张二爷突然压低声音,"真当皇帝了?"

火光中,章若愚的嘴角微微扬起。

"嗯。"

"忙得很吧?"

"嗯。"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都沉默了。

炭火渐渐暗下去,守夜的人在箭楼上走动,鞋底摩擦积雪的声响在寒夜里格外清晰。

远处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李老歪歪着脖子给赵太公喂水,老人却全吐在了衣襟上。

他们旁边,孙铁匠的空位铺着件打满补丁的棉袄,那是他生前非要塞给路上发烧的孩子裹脚的。

"奶奶…"

睡梦中的丫头突然尖叫起来,惊得几个孩子同时抽泣。

林巧儿连忙哼起青山小调,歌声像张温柔的网,暂时兜住了这些支离破碎的梦。

章若愚望向箭窗。

月光下,官道像条惨白的裹尸布,蜿蜒伸向黑暗深处。

那里有更多行尸,更多冻毙骨,更多被乱世碾碎的普通人。

"睡会儿吧…"

起身拍拍张二爷的肩,"明天要过黑松林…"

老头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

"小愚...龙尾关真的安全吗?"

这个问题悬在火光上方。

章若愚望着自己粗糙的手掌,这双手能劈山断流,却托不起小小的青山。

"不知道。"

最终诚实地说,"但那是朝廷还在守的最后一道门…"

后半夜雪停了。

清晨时分,分发的粗饼硬得像石头,得就着雪水慢慢啃。

人们沉默地整理着简陋的行装,把最后一点干粮塞进怀里。

"走吧…"

张二爷的烟袋杆指向西方。

地平线上泛起雾气,照出官道旁一具具冻僵的遗体。

有具小小的尸体蜷缩成团,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破布娃娃,那娃娃针脚歪斜,应该是娘亲最后给缝的。

队伍像条伤痕累累的蜈蚣,再次蠕动在茫茫雪原上。

章若愚走在最前,背后的竹筐里,念念正在数路边冰凌:

"一、二、三..."

林巧儿突然握住丈夫的手。

没说话,但章若愚懂。

昨夜那包烟丝,分明是从行尸军官口袋里翻出来的。

晋阳,真的没人了。

风卷起雪沫,模糊了远方的山峦。

在这片埋葬了太多希望的土地上,这支渺小的队伍依然固执地向西移动。

因为活着的人,总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