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0章 烽火夜话,尸途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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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众人却心里冰凉,因为烽火台的大门紧闭着!
"开门啊!"
张二爷声嘶力竭地吼着,烟袋锅子砸得门板砰砰响。
箭垛上探出个军官的脑袋,开口喝道:
"不行!你们可能带着尸毒!"
"放你娘的屁!"
李老歪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子们活人!"
章若愚放下念念,缓缓抬头。
神识扫过,上面的人瞬间无声。
易年能用神识赌钱,章若愚自然也能用神识让人开门。
大门打开条缝,人们蜂拥而入。
章若愚最后一个转身,只见百丈外被山河图阻隔的尸群,最前排那具军官行尸的腰间挂着一块令牌。
【晋阳边军第三营 王勇】
晋阳…已经陷落了?
这个念头让章若愚呼吸一滞。
如果晋阳失守,那么他们前去龙尾关的时间便会越来越少。
可眼下,已经是最快的赶路速度了。
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山河图亮起,碎裂声响不停响起。
烽火台内,幸存者们像沙丁鱼般挤在一起取暖。
念念突然拉了拉父亲的手指,开口道:
"爹,孙爷爷呢?"
章若愚望向窗外。
暴风雪吞没了来时的路,也吞没了那些永远留在雪原上的人。
"孙爷爷…留在青山了…"
说着,拍了拍念念的头,温柔道:
"睡觉吧…"
起身,走到了张二爷身边。
烽火台的角落里,篝火将熄未熄,暗红的炭火映着两张疲惫的脸。
章若愚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张二爷:
"路上捡的…"
老头儿接过来一瞧,是半包发潮的烟丝。
枯瘦的手指在油纸上摩挲了几下,却只是把纸包塞进了怀里:
"戒了…"
"戒了?"
章若愚挑了挑眉毛。
这老烟枪之前可是连干树叶子都卷着抽。
张二爷望着熟睡的人群,轻声道:
"刚才跑那么几步,喘得像破风箱…得留着这把老骨头带他们到龙尾关…"
炭火爆开一粒火星,照亮了章若愚的脸。
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焰"噼啪"一声蹿高,映得墙上人影乱晃。
角落里,那个失去奶奶的丫头在睡梦中抽泣,林巧儿正轻轻拍着她的背。
"多亏青山出了你啊…"
张二爷突然感慨,"听路过的兵油子说,别的村寨…十不存一。"
章若愚却摇了摇头。
"易年…"
张二爷突然压低声音,"真当皇帝了?"
火光中,章若愚的嘴角微微扬起。
"嗯。"
"忙得很吧?"
"嗯。"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都沉默了。
炭火渐渐暗下去,守夜的人在箭楼上走动,鞋底摩擦积雪的声响在寒夜里格外清晰。
远处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李老歪歪着脖子给赵太公喂水,老人却全吐在了衣襟上。
他们旁边,孙铁匠的空位铺着件打满补丁的棉袄,那是他生前非要塞给路上发烧的孩子裹脚的。
"奶奶…"
睡梦中的丫头突然尖叫起来,惊得几个孩子同时抽泣。
林巧儿连忙哼起青山小调,歌声像张温柔的网,暂时兜住了这些支离破碎的梦。
章若愚望向箭窗。
月光下,官道像条惨白的裹尸布,蜿蜒伸向黑暗深处。
那里有更多行尸,更多冻毙骨,更多被乱世碾碎的普通人。
"睡会儿吧…"
起身拍拍张二爷的肩,"明天要过黑松林…"
老头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
"小愚...龙尾关真的安全吗?"
这个问题悬在火光上方。
章若愚望着自己粗糙的手掌,这双手能劈山断流,却托不起小小的青山。
"不知道。"
最终诚实地说,"但那是朝廷还在守的最后一道门…"
后半夜雪停了。
清晨时分,分发的粗饼硬得像石头,得就着雪水慢慢啃。
人们沉默地整理着简陋的行装,把最后一点干粮塞进怀里。
"走吧…"
张二爷的烟袋杆指向西方。
地平线上泛起雾气,照出官道旁一具具冻僵的遗体。
有具小小的尸体蜷缩成团,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破布娃娃,那娃娃针脚歪斜,应该是娘亲最后给缝的。
队伍像条伤痕累累的蜈蚣,再次蠕动在茫茫雪原上。
章若愚走在最前,背后的竹筐里,念念正在数路边冰凌:
"一、二、三..."
林巧儿突然握住丈夫的手。
没说话,但章若愚懂。
昨夜那包烟丝,分明是从行尸军官口袋里翻出来的。
晋阳,真的没人了。
风卷起雪沫,模糊了远方的山峦。
在这片埋葬了太多希望的土地上,这支渺小的队伍依然固执地向西移动。
因为活着的人,总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