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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理由,离开这京城是非之地,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陈管事,您这里可有稳妥的门路?会馆上百口人,可都等着粮下锅呢!”

陈管事摇头苦笑:

“唉,如今粮就是命根子,谁不是攥得死死的,舍不得松手。”

话音未落,他忽然压低了嗓门,身子微微前倾,像怕被谁听见似的:

“看在你我有些交情,也是读书不易,老朽就嚼些舌根。

不过,话出我口,入得你耳,天知地知,您可千万别说是从我这儿漏出去的。”

林向安郑重地点头:“自然,今日只是晚辈向长辈请教生计之道,别无他事。”

见对方如此明白,陈管事才满意地眯了眯眼,伸手蘸了些茶水,在斑驳的桌面上划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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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算账,嘴里却吐露出京城粮食黑市的脉络:

“这第一条路嘛,最‘正道’,也最险。”

他画了个模糊的圆圈,代表官仓。

“‘官仓里的鼠雀’,肥得很哪。

那些守着皇粮的仓吏,手指缝里漏一点,

就够寻常人家吃一年。

价钱嘛,或许还能商量。但……”

他猛地收住话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向安,

“这买粮的钱好付,那‘封口’的费,可是个无底洞。

更要紧的是,万一……嘿嘿,那可是掉脑袋的勾当。

林相公您是体面人,犯不上沾这腥气。”

林向安心领神会,这是指管理官仓的胥吏监守自盗。

风险极高,绝非良选。

“这第二条,”

陈管事又蘸水画了只简笔老虎,盘踞一方:

“是‘坐地虎’。几家大粮商,背后都通着天呢!

他们库里有的是粮,但心也最黑。

价格?哼,那得看他们的心情,

看您能拿出什么硬通货。

金银是下乘,古董字画、珠宝玉器才是上品。

去找他们,得有被剥掉三层皮的觉悟,

还得防着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这是指背景深厚、囤积居奇的大粮商。

价格高昂,需以物易物,且背景复杂。

陈管事冷笑一声,用手抹乱了桌上的水渍,仿佛在擦掉什么脏东西:

“第三条,是‘阴沟里的市’。

三教九流,亡命之徒,什么来路的东西都敢卖。

您要是豁得出去,命够硬,或许能淘换到点吃的。

但十有八九是陈腐发霉的,更可能人一去就回不来了。

那不是买卖地,是阎罗殿开的分店。”

这是最混乱危险的黑市,直接被林向安在心里否决。

话锋一转,陈管事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画了个似庙似观的图案:

“第四条路,倒是积德行善的去处。

一些大寺名观,香火田厚,自有存粮。

有些慈悲为怀的高僧真人也会在此时施粥散米,结个善缘。

您若舍下脸面,以读书人的身份去求求,或许能得些接济。

但……杯水车薪,救急不救穷啊。”

这是指向寺庙道观求助,安全但量少,更多是象征意义。

最后,陈管事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带着一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怜悯的味道:

“还有最后一种,说起来也是唏嘘。

一些‘破落户’,祖上也是显赫过的,

如今树倒猢狲散,家里的败家子儿正急着把最后那点家底。

包括粮仓里的存粮——变现,好换些金银细软跑路呢。

找他们,价钱或许好商量,但他们惊惶得很,

交易得格外小心,也别指望量有多大。”

这是指落魄的贵族或官员子弟变卖家产,是相对安全且可能有机会的渠道。

说完,陈管事一把将桌上的银子扫入袖中,身体往后一靠,恢复了那副市侩精明的模样,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当然了,林相公,如今这光景,

最好的办法还是安心待在会馆,等待朝廷赈济。

小老儿刚才都是胡扯的闲篇儿,

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