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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倏地睁眼看他,眼底全是令赵斌心惊的戾气。

“我与高识檐不死不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得赵斌眼眸瞪大,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谢宁又道:“这是我与高识檐与高家的事,赵斌你不要参与进来,若是来日我真的……”

谢宁惨笑了下,“真有那么一天,我的妻儿还需要托付给你照顾。”

赵斌知晓谢宁有自己隐在暗处的人脉势力,只是他从科考发迹到如今,满打满算不到五年,拼上全部身家与高家相斗,不过是蚍蜉撼大树,毫无胜算。

良久之后,赵斌深吸一口气道:“好,那从今日起,我便不再多与你来往。”

“嗯,赵兄,往后就多拜托你了!”

“丧气话别说这么早。”赵斌笃定道:“你我这种朝中新起之秀,虽比不得高家何家根基深厚,但太子需要新的班底,朝廷需要新的血液,满朝文武皆知,若走老路大宴社稷颓靡是定然。”

“有太子和皇上保着你,即便高家发难你斗不赢,也不会叫你丢了命去!”

大宴第一个六元,户部侍郎乃是谢宁拼出来的结果,他背后站着西北,而暗处的杨惑便是他的底牌,纵然如此,对比当年杨家军累世军功,在西北深耕多年,不也一样一朝陨落,招至叛国骂名。

难道他岳丈杨云翼父子就不懂朝中经营么?

杨家在京城不可能没有人。

只不过是权柄利益之间,被人放弃了而已,准确的说被是乾元帝父子权衡利弊之下放弃了。

再过几日就要过年。

最近两年天下太平,京城百姓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佳佳张灯结彩,西市肉摊子早早卖光,尤氏父女在粮铺后门守了一天,也捡不到二十里米糠,煮不了一碗稀粥。

从汾州到京城父女俩用光了全部盘缠,有老汉又在入冬前大病一场,身上能当的全当了,只剩一床棉被父女俩在破庙守着,免得被花子偷去,安阳公主府若是再叫门不应,他们恐就要当了这一床棉被来填肚子了。

“妮儿,我捡了些菜叶子,昨晚捡的火疙瘩买的十个铜板买了四个肉包子。”太冷了,尤老汉裸露在外面的脚脖子冻得黢黑,他缩着肩膀将地上的女儿扶起,“今个三十儿,咱也吃顿饱饭。”

“嗯,爹,那等会吃饭你好生歇着,我去捡火疙瘩。”尤姐儿长得粗苯,脸上褐色屎一样糊了半张脸的胎记得丑陋不堪。

现下父女二人放弃老家的安稳,不远千里成了京城游走的叫花子,尤老汉见女儿这样怎能不心疼,“那爹晚上与你一道去,爹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

尽管太子殿下严剿了一茬逍遥散,但仅仅半年不到,便又春风复又生,大有更加嚣张之势,大年三十富贵老爷们聚会消遣需要大量逍遥散,脚底泥活着的京城叫花子更担心自己的口粮。

夜里日头还没彻底沉下去,火线街上的恶霸就已经开始在搜罗钱财。

这帮人是最近半月才开始霸占火线街的,一棒子走地流氓,纠结起来十几人,甭管是谁想来火线街一宿弄他十几文的火疙瘩,都得先按人头给恶霸们交钱。

穷苦人们,从牙缝里俭省出来的铜板,换了几句叫骂,才能进入火线街,婆娘们、叫花子们就没有不骂的,但骂也只能是私下里小声蛐蛐。

这日尤氏父女来的晚,好位置已经叫人占去。

抠抠搜搜交了五文钱,父女俩挎着布袋子,开始趁着没黑沿街摸索,沿着街边能捡了五个火疙瘩,逍遥散价格昂贵,卖给世家老爷一两一银子,但他们这些捡来沾染了猫尿够骚的火疙瘩,世家老爷自是看不上。

火线街的火疙瘩经人转手,卖给抽不起的坊间百姓。

这货恶霸们也从中抽一手,原本一两火疙瘩能卖五个铜钱,到了他们那里论个收,一个收一文钱,跟明抢没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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