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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沙握着陶碗的手猛地收紧,浑浊的茶汤在碗里泛起涟漪:"你说秦王亲自来了落花洞?"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脖颈处的刺青随着吞咽动作微微起伏,他腰间挂着的竹制蛊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嗡鸣。

巫黎往铜灯里添了把松脂,火苗"腾"地窜高,映亮巴沙骤然绷紧的下颌。

他斟酌着措辞,将地牢里的遭遇娓娓道来,刻意避开朱允熥不良帅的身份,只说朱樉以联姻为筹码威逼苗疆归附。

说到"朱允熥与阿依娜两情相悦"时,对面传来"咔嚓"脆响——巴沙捏碎了手中的陶碗。

"那个姓朱的小崽子!"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掌按在裂开的竹桌上,碎陶片扎进掌心渗出鲜血。

"阿依娜……"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发间的银饰随着颤抖相互撞击,叮当作响。

竹楼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巫黎望着巴沙颤抖的白发,想起地牢里朱樉鎏金护甲划过自己伤口的寒意。

老人突然踉跄着起身,撞得矮桌歪斜,剩余的茶汤泼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他背对着月光,佝偻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被抽走了脊梁。

"我早该想到的......"巴沙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伸手去够腰间的断笛,却只抓住一截空荡荡的绳结。

"阿依娜似乎隐瞒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浑浊的老眼里泛起血丝,"可我们拿什么和大明皇室争?那些铁甲骑兵能踏平整个苗疆!"

巫黎喉间发紧,悄悄摸向怀中半块苗银。竹楼的梁柱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巴沙突然跌坐在地,竹板被压得"吱呀"作响。

老人抓起地上的碎陶片,锋利的边缘划过掌心也浑然不觉,喃喃自语:"白菜......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白菜......"

山风卷着枯叶撞在竹墙上,铜油灯的火苗突然熄灭。

黑暗中,巴沙的叹息声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罢了罢了......"他摆摆手,银铃护身符在月光下晃出冷光,"如今苗疆危在旦夕,哪由得儿女私情......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巫黎望着老人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突然想起地牢中朱樉蟒袍上滴血的苗疆令牌。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整个竹楼陷入浓稠的黑暗,唯有巴沙掌心的血,在月光消失前,将竹席染成暗红的花。

死寂的沉默在竹楼中蔓延,唯有巴沙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巫黎蹲下身,捡起老人脚边的半块陶片,冰凉的触感让他回想起地牢里朱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

“朱樉不会轻易罢休。”他打破沉默,声音低沉,“他们用阿依娜和苗疆安危做筹码,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巴沙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然:“我们要像办法联系族中长老。”

他撑着竹墙站起身,身形依旧佝偻却挺直了几分。

“就算要与虎谋皮,也不能让苗疆百姓任人宰割。”竹楼外,山风呼啸,似是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