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都干净不了 (2 / 2)
给力文学www.geilizw.com
郭食会意,陛下终究还是留了一寸余地……
下一刻,却听上首之人道:“召太子来,朕有几件事想问一问他。”
郭食压下不安,即刻吩咐下去。
不多时,大殿内即多了一道跪拜的少年身影。
刘承弯下的脊背上爬满了冷汗,舅父已让人传信再三叮嘱,此事并无证据,他势必不能因胆怯而认下,可此刻父皇威压在上,必然是要问罪于他……
“北征大军战败而归,约一月后抵京。此战虽败,将士们却也苦战多时,已是人疲马乏,而当下乱象不断,正是用人之际——你说,那些劳苦归来的败将,是要重惩,还是该宽赦抚慰?”
刘承怔然抬首,竟见父皇面上并无问罪的怒意,这番问话更是叫他猝不及防。
却也不敢有太多迟疑地答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既是苦战收兵,已尽力而为,朝廷又需兵将安内,或该适当宽赦,以仁待之,如此才能……”
“那日后人人皆可自称已尽力而为,便有打不完的败仗!”皇帝声音一沉:“越是人心不稳之际,越要以严法威震异心!你张口便是以仁待之,又将军规视作何物?又将君威置于何处!”
刘承陡然色变,慌忙叩首认错。
“朕再问你——”上首那威严的声音毫无停滞地压下来:“自二月二连日大雨之后,仅上巳节夜祭之时有零星雨雾,此外再无半颗雨水降于长安城内外,两月无雨,已初见旱象,若持续下去,果真有大旱发生,你有何应对之策?且说来朕听!”
“是,是……”刘承慌张地搜刮学过的治灾之策:“理应提早调拨米粮……设法引水,再,再备下防疫之药,及时安抚民心……”
他自知这些都太浅表,随便哪个小官都说得出,他务必说些自己的见解,可是他实在慌极了,脑中一片混杂,他开始流汗,发抖,声音支吾不清。
而父皇拿起手边奏报,又接连压下数个问题,他越答越乱,越答越乱……
“哐——!”
皇帝猛然将手中两卷竹简砸向那个话也说不清的少年。
其中一卷崩散开,竹片飞溅,刘承的额头被划出一处细小伤口,当即见了血。
郭食带着一众内侍跪下:“陛下息怒!”
“朕怒可息,江山何安!”龙案后的皇帝猛然起身,眼眶怒极发红,他看着那个吓成一滩烂泥贴在地上的身影,一字一顿问:“你在怕什么,怕到连话都说不清,你是朕册立的储君,朕问你究竟怕什么!”
“怯懦畏缩,你想做个所谓仁者,却也要先镇得住手下之人才行,否则你什么都做不成!”
“这几年来,朕使人悉心教导你文学武艺,你今日就是拿这些东西、如此做派来糊弄朕的吗?”
“朕承太祖基业,兢兢业业近二十载,不敢有分毫懈怠……尔身为储君,却全然不知上进,不懂得为君父分忧,如今内忧外患,天灾民乱,你却还有心思同那些入京的世子们厮混,收受他们献上的奇玩异珍!”
“你浮薄若此,不威不重,何以承宗庙!”
刘承脑中嗡嗡作响,他有心想说自己只是推拒不了,只是和那些人说了几次话,并非是厮混纵乐……但父皇失望的声音已叫他不敢反驳任何,只得颤然将头叩下:“儿臣无用……儿臣万死!”
郭食也叩首哽咽:“陛下当心龙体啊……”
匆忙赶来的芮皇后近得殿前,便听君王怒然道:“……自去往神祠思过,于太祖金像前好好反省!无朕诏,不得出!”
芮皇后被请入殿内,含泪跪身下去:“陛下!”
“你要为他求情吗?”皇帝看着那落泪的女人,那是因容色过于鲜丽而被他宠爱多年的女人,而今她还是年轻模样,可他却衰老了……他老了!他随时有可能会死!而交到这对母子手中的刘家江山到时要何去何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芮皇后叩首哭泣:“臣妾自知教子无方,自请同往神祠反思!只求陛下息怒!”
大殿内外,众人皆跪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芮氏母子离开未央宫,在一行宫人的伴随下去往神祠。
皇后与太子被罚思过的消息很快传开。
“太子荒废学业政务,收受诸侯世子所献奇珍,触怒陛下……”跪坐案侧的汤嘉低声道:“虽说用的是这个名目,但也算是为殿下您出一口气了。”
也不好继续查,真定下戕害兄弟的罪名,必会让人误解帝王有废黜太子之心,不利于人心安稳,到底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因此也算小惩大诫。
刘岐披衣盘坐案后正读信,此刻道:“他不是替我出气,他是替自己出气,出一出心中那口失望忧虑的恶气。”
汤嘉欲言又止,又听少年道:“但他如此态度,足以为我省去不少麻烦,所以我还是很领这份情的。”
汤嘉表情复杂地点头:“无论如何,殿下此一招将计就计简明扼要,很是值当。抛开其他不说,也总算能清净安稳几日了。”
但也只是几日……
“经此一事,只怕那太子承也要真正怀恨在心了。”汤嘉忧虑着说。
“他恨或不恨,并不妨碍这些年来他的舅父和他手下之人试图替他将我除掉。”刘岐笑了一下,问:“长史猜一猜,他那日来看我,心中是盼着我生,还是盼着我死?”
汤嘉固然知道太子承并非狠辣之人,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叫他不禁沉默。
刘岐丢下信帛,靠向凭几,语气极其平静:“身在此位,我和他都干净不了。”
汤嘉叹息着点头,是啊,事实就是如此不由人的残酷,而比起那位有储君之位以及有母亲有舅父护着的太子殿下,他还是守好自家这个一身伤的郡王殿下吧。
刘岐靠着凭几闭目休息,听汤嘉梳理朝堂局势以及可以试着去触通的人脉。
朝中最位高权重的官员,无疑是九卿之上的三公,其中丞相严勉乃文官之首,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乃是实打实的中直之臣。
再有便是有监察百官之权的御史大夫邰炎,此人今年已近七十高龄,原本精心挑选培育了一名学生,打算让其接替自己的位子,但对方锋芒过硬,令百官不约而同生出“绝不能让此人接任御史大夫之位,否则永无宁日”的危险直觉——
邰炎辛辛苦苦培育的学生便是前谏议大夫庄元直。
这倒霉学生被贬去南地,本以为叫他吃些苦头才好向陛下服软,也算磨一磨性子,但对方回信中竟颇满意现状,夸耀南地果味甜美,反叫他尝遍甜头。
邰炎只恨巴掌不能透过信帛扇烂学生的脸。
另一位居于三公“太尉”之位者,则是武官之首杜叔林,其掌管京师禁卫,提到他,刘岐才开口。
?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