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9章 Lets Relax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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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汗渍和沮丧气息的枕头里,试图屏蔽脑海中不断回放的、陈佳佳退还礼物时那张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脸。
然后,就被更汹涌的自我怀疑吞没。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一种更深层的、关乎本质的否定?这种想法比单纯的势利更让他感到窒息和无力。
夜色再次降临,房间内昏暗如墓穴。笔记本电脑屏幕犹如一点鬼火,幽幽地照亮司汤达憔悴失神的脸。
屏幕上,是陈佳佳刚刚更新的网络博客。几张新的照片,背景似乎是MOS俱乐部的卡座,水晶灯流光溢彩。
举着一杯香槟,与庄欣怡头靠着头,对着镜头巧笑嫣然,眉眼间是毫无阴霾的、鲜活恣意的快乐。眉眼间没有丝毫阴霾,仿佛两天前那个夜晚的插曲,从未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那笑容如此刺眼。他猛地伸出手,想合上电脑,却又舍不得似的收了回来。
一种混合着迷恋、不甘、愤懑的情绪,在司汤达的胸腔里翻搅、发酵。她凭什么可以如此无忧无虑?她是否在心底,也曾带着一丝怜悯或轻蔑,掠过他这个“好朋友”不自量力的影子?
就在这时,被扔在床角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执拗地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中发出一道白光。
司汤达厌烦地瞥了一眼,没有理会。停了片刻,再次响起。如此反复三次,那嗡嗡声像一只不断叮着神经的蚊子。他终于暴躁地抓过手机,想着抠掉电池,可一搭眼,屏幕上跳动着“阿龙”的名字。
手指头摁在后盖上犹豫着。那个代表着灰色地带和快速来钱渠道的名字,此刻与他内心纯粹的烦闷痛苦显得格格不入。可某种更深层、更混沌的东西,却在蠢蠢欲动。
犹豫了几秒,司汤达还是划开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带着长久未开口的沙哑和疲惫,“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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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兄弟,忙什么呢?好几天没动静了。”阿龙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带着惯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
“没,没什么,忙上学。”司汤达下意识地掩饰,声音缺乏底气。
“呵呵,”阿龙的笑声里透着洞悉,“上学?行吧。怎么样,最近又到了各大银行催款,手头紧的时候了?想不想再赚一笔?”
几乎是下意识的,司汤达就想拒绝。他此刻身心俱疲,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只想把自己与世界隔绝开。“我……”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阿龙仿佛能隔空看透他的犹豫,轻飘飘地抛出了一个数字,“一万。”
司汤达的心脏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一万镑。”阿龙的语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笃定,“这次的活,不算比例,按趟。跑一趟,一万镑到手。怎么样,有兴趣了么?”
一万镑!
这个数字像一道强光,瞬间穿透了司汤达脑中被颓废和自怜充斥的阴郁。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书桌上那几张摊开的、印着红色“Final Demand”字样的账单,它们像一张张嘲弄的嘴。目光又不自觉地回到了电脑屏幕上,陈佳佳举杯微笑的照片,那优雅的姿态,那仿佛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光鲜生活.....
一个尖锐的、带着戾气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起,如果,如果我能.....
韩远征的家世,罗耀辉、庄欣怡他们举手投足间的从从容容,游刃有余,那种建立在雄厚经济基础之上的底气,是他无论如何伪装都难以企及的。
也许,有些东西不能直接带来爱情,但至少能带来些其他的......
电话那头,阿龙“喂喂”了几声。“怎么没声了?还在听吗?”
司汤达恍然回神,舔了舔嘴唇,鬼使神差地,那句盘旋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啊,我听着呢。这次,去哪儿?干什么?”
阿龙满意地笑了起来,仿佛早就料定这个结果,“简单,和上次跑利物浦、伯明翰差不多。开车去一趟格拉斯哥,把钱交给一个人,然后拿一些东西回来。怎么样?简单轻松,一万镑到手。”
格拉斯哥,苏格兰。比利物浦更远。
司汤达的心里一沉,一丝本能的警惕掠过。可那一万镑的诱惑,混合着此刻急需用某种方式证明自己、找寻承认的迫切,压倒了一切。
“行。什么时候走?”
“明早六点,老地方见我。准时点。”阿龙干脆利落地交代完,便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电脑风扇嗡嗡作响。
司汤达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陈佳佳的话语和笑容与“一万镑”的数字交织盘旋,将他拖入了一个更加混乱、更加疲惫的循环。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只是迫切地需要抓住点什么,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和证明自己的“价值”。
。。。。。。
第二天一早,天光未亮,伦敦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空气有些湿冷。
司汤达胡乱套上件夹克,便开车来到了布朗普顿区那栋熟悉的小楼。
推开那扇深色的木门,办公室里除了阿龙,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矮壮,穿着一套不起眼的深灰色运动服,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帽檐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硬朗的下巴。
沉默地坐在角落的旧沙发上,散发着一种与阿龙截然不同的、冷硬而警惕的味道。
司汤达眉头一皱,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里见到阿龙之外的“同事”。
“哟,来了啊,”阿龙冲司汤达点点头,随即指了指那个矮个子男人,“这是阿彪。这趟,你开车,你们一起去。到地方听他安排。两个人互相照应一下。”
司汤达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努力挤出一个算是友好的表情,朝那个叫阿彪的男人点了点头,“彪哥好。”
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始终落在自己那双看起来颇为结实的运动鞋鞋尖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司汤达刚刚鼓起的些许攀谈的勇气又泄了下去。
阿龙没再多说,转身进了隔壁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结实的军绿色帆布包走了出来,直接递给了阿彪。
“都在这儿了。”阿龙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交代任务的郑重,“快去快回。”
阿彪接过包,掂了掂分量,又看了司汤达一眼,依旧是言简意赅,“走。”说完,便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司汤达不敢怠慢,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坐进他那辆蓝色的宝马3系。司汤达坐在驾驶位,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侧过头问道,“彪哥,格拉斯哥具体去哪儿?”
阿彪将帆布包放在脚边,身体靠在椅背上,帽檐压得更低,声音冷淡,“到地方按我说的走。别问那么多。”
司汤达讨了个没趣,心里有些憋闷,但想到那一万镑,还是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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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伦敦,汇入北上的M74高速公路。一路无言。阿彪似乎完全没有交谈的欲望,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就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变得粗犷起来的苏格兰风景。
司汤达的思绪依旧混乱,时而闪过陈佳佳的脸,时而盘算着那一万镑的用途,时而又对身边这个沉默阴郁的“同伴”和此行的目的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下午四点左右,车辆终于进入了格拉斯哥市区。
这里的建筑带着浓厚的工业革命时期的烙印,厚重的红砖墙、高大的烟囱,与伦敦的精致风格迥异,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冷硬的气息。
进入市区后,阿彪终于再次开口,但他的话语依旧吝啬,只有简短的指令。
“左转。”“下一个路口右转。”“直走。”
司汤达依言照做。在阿彪的指挥下,车子在迷宫般的街道里穿行,最终,司汤达把车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兼具酒店和某种娱乐功能的大型建筑后门。
这里相对僻静,只有几个巨大的、散发着食物残渣气味的垃圾桶立在墙边。
“等着。五分钟我就下来。”阿彪丢下这句话,拎起那个沉重的帆布包,推开车门,动作敏捷地闪身从那扇不起眼的、似乎是员工通道的后门钻了进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门洞内。
司汤达独自留在车里,一种莫名的焦躁感涌上心头。他看了看表,又打量起这栋建筑。这是什么地方?忍不住好奇,轻轻启动车子,缓缓绕到建筑正面。
正门的景象让司汤达一愣,气派的门脸上,并列着两家招牌,一家是装修豪华的“The Clifton Park Hotel”(克利夫顿公园酒店),另一家,则是一个悬挂着霓虹字母的、名为“The Crown Casino”(王冠赌场)的入口。。
赌场?
司汤达心里猛地一沉。来不及细想,他赶紧把车重新开回了后门的位置。
刚停稳没多久,那扇金属门再次打开,阿彪走了出来。他手里依旧拎着一个包,但换成了一个更小一些的黑色运动背包,看起来比之前的帆布包轻便不少。他迅速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将背包随意地放在脚下。
“回伦敦。”依旧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司汤达不敢多问,立刻掉转车头,驶离了这片让他感到不安的区域。车子重新汇入格拉斯哥傍晚的车流,踏上归途。
就在车子颠簸着驶过一个减速带时,阿彪脚边的那个黑色背包里,传来一阵清晰而独特的声响,“哗啦啦.....哗啦.....”
那是一种硬质塑料或复合材料棋子、筹码之类的东西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的、稀里哗啦的清脆声音。
是筹码,有过经验的司汤达,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了冷汗,那一万英镑的报酬,此刻显得如此烫手。
返程的路更加沉闷。阿彪依旧沉默,司汤达则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恐惧、压抑、对未来的茫然,以及对那一万英镑的渴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整整一天,除了在服务区匆忙上了次厕所,两人几乎没有停留。司汤达只在天亮前啃了两口干巴巴的面包,胃里空得发慌,精神却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异常清醒,或者说,是一种麻木的清醒。
晚上十点,夜色深沉,他们终于回到了伦敦,回到了布朗普顿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推开门,阿龙似乎一直在等他们。看到两人进来,脸上露出一个一切顺利的笑容。
阿彪将背包递过去,阿龙接到手里,甚至没有打开查看,只是随手掂了掂,便转身走向墙边,熟练地转动密码,打开那个嵌在墙里的、看起来十分厚重的保险柜,将背包塞了进去,然后“哐当”一声关上柜门。
整个过程流畅而自然,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做完这一切,阿龙才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司汤达,脸上是那种惯常的、看不出深浅的笑容,“点点。”
司汤达接过信封,手指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纸币的厚度和硬度。走到桌边,借着昏暗的灯光,快速清点起来。都是五十镑和一百镑面额的钞票,不过这次是新的,散发着好闻的油墨的味道。数目没错,正好一万镑。
“行了,钱放心了吧?”阿龙笑道,“去吧,好好开心几天,玩一玩儿,放松放松。”
司汤达将信封塞进夹克内袋,贴身放好。那叠钞票硌在胸口,沉甸甸的,却奇异地没有带来如同前几次的兴奋和温暖,反而像一块冰。
他低声道了句“谢谢龙哥”,便转身下楼。
下楼,坐进驾驶室,司汤达没有立刻发动车子。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这一整天的奔波、紧张、猜测,以及最终到手的这笔“巨款”,并没有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反而增添了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忧虑和空虚。那个赌场后门,那个叫阿彪男人的阴冷眼神,那些筹码碰撞的声音、那扇保险柜门沉重的关门声.....这一切都像噩梦的碎片,在他脑中回放。
司汤达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念头。管他呢,钱是真的。他需要这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来对抗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发动车子,驶离布朗普顿。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绕到了苏活区唐人街附近。
夜晚的唐人街依旧热闹,霓虹闪烁,人声嘈杂。司汤原本想找家面馆吃点东西,安抚一下饥肠辘辘的胃。
然而,当车子缓缓经过一栋略显陈旧的楼房时,目光被二楼一扇窗户吸引了。
那扇窗拉着暗红色的窗帘,但窗户上方,一行醒目的粉红色霓虹灯字母在夜色中无声地闪烁着,“Lets Relax”。灯光暧昧而直接,透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司汤达的心跳莫名加速。他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内袋里那叠厚厚的钞票。一种混合着疲惫、空虚、以及被压抑许久的、寻求某种慰藉或麻痹的冲动,突然涌了上来。
犹豫了几秒钟,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在路边找了个停车位,将车熄火。坐在车里,又待了一分钟,看着那行粉红色的字母规律地明灭,仿佛有一种催眠的魔力。
最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身影融入了楼道口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