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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闻言,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也没直接回答,而是转身从自己放在旁边椅子上的书包里,摸索了几下,翻找出一份装订好的、厚度更可观的英文论文打印稿,轻轻推到罗婵面前。

“喏,给你看看这个,这是,重度的。”

罗婵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本论文,封面页上赫然印着李乐的名字和论文标题,迟疑着伸手接过,带着几分好奇和怨气,翻开了第一页。

入眼是整洁的英文排版,而与正文的严谨格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页边和行间布满了另一种优雅花体字迹的批注,更老道,更犀利,同样是红色,数量之多,几乎到了喧宾夺主的地步。

她仔细辨认着那些流畅又毫不留情的句子,发现那些批注的“毒性”比起李乐对她的,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段复杂的理论阐述旁,“读完这章,我的咖啡彻底凉透了,但没关系,我敢保证,明天这时候,阁下的逻辑链条比我的咖啡凉得更彻底、更透心凉。”

在某个结论段落后,则是,“真恍然大悟!原来前面这数万字的铺陈,都是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常识做铺垫?真是.....独具匠心的伏笔啊,我该称呼阁下什么,李尔德?李士比亚?李更斯或者是李拜伦?明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没有阁下的提名,我是不服的。”

更有一处,针对文献综述部分,批注毫不留情地讽刺,“建议阁下下次的文献综述改用抽签方式?既能节省大量时间,又能保证令人愉悦的随机性,反正就目前的效果来看,差别不大。”

罗婵看着这些充满英式讽刺和学术优越感的毒性评语,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所取代,先是肩膀微微耸动,接着忍不住低头,用手捂住嘴,可最终还是没憋住,“噗嗤”一声低低地笑了出来,越笑越厉害,身体都微微颤抖,赶紧又用论文遮住脸。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角都笑出了泪花,身子往前一趴,看向李乐,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这,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啊?天天被这么淬炼,居然还没心理变态?”

李乐瞄了眼罗婵脖子下面,被挤得变形的高耸和那道若隐若现的沟壑,眼皮上挑,叹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脸上是一种饱经沧桑的麻木,“现在,心里平衡点儿了吧?怎么样,这下心理平衡了点没?我这可是重度患者的日常。跟这位比,我给你写的,是不是堪称和风细雨、充满建设性了?是不是人道主义的关怀和春天般的温暖?”

罗婵好不容易止住笑,低头翻看着李乐那本被批得“体无完肤”的论文,再对比一下自己手里那份,忽然觉得上面那些红色的“毒评”似乎也变得顺眼了许多,甚至带着点“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她仔细回味李乐的那些批注,虽然言辞犀利,刻薄得让人跳脚,但抛开那些扎心的比喻和吐槽,核心指出的问题,比如逻辑断裂、论证不力、理论嵌套生硬等等,确实一针见血,有些甚至是她自己隐约感觉到但没能清晰表述出来的点,更有一些角度是她从未思考过的,让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轻轻叹了口气,将两本论文并排放在桌上,表情复杂地看着李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真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虽然你这些话,忒毒了些,听着让人想打人,但不得不说,你看问题的角度,还有点出来的地方,很多确实是我没想到或者没想透的。”

“你这种,嗯,破坏性的审视,虽然过程痛苦,结果倒是挺清醒的。”说到这儿,自嘲和由衷的感慨,“说真的,你要是不搞社会学,转来学艺术史或者艺术批评,许是比我要合适得多。最起码,这张嘴是顶配。”

李乐忙不迭摆手,“可别,我就是个万金油,啥都能插上一嘴,但也仅限于插嘴。算个在旁边看热闹瞎起哄的。真让我深入进去,非得被这些形而上的概念绕晕不可。你们这行水太深,我把握不住。”

“那啥,要是觉得我写得太过分,不看僧面看佛面,直接扔了也行,就当我没看过。””

罗婵却把论文仔细地收拢好,郑重地放回自己的帆布包里,冲李乐笑了笑,“就这样,挺好。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至少,比那些不痛不痒的写得不错、继续努力要实在得多。”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李乐松了口气。

“你还有啥高见没?”

“没呢。”

“说呗,没事儿,我受得了。”

“那.....就那个第二个论述里.....”

“嘿,我让你说,你还真说?”

“哦。”

逗了李乐一下,似乎收回点儿利息,罗婵心里舒坦了些,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诶,韩远征那个基金的投资项目,你投了哪个的票?”